巨牛盈实测：工业颜料做不了糕点，天水通报难以成立

幼儿园血铅中毒事件巨牛盈，天水发通报后，舆论迅速分成两派。

一方面，是不少网友对此依然表示怀疑。

另一方面，是大批的"新闻人"、"公知"、"专业人士"出来迎风起舞，说官方通报肯定不会骗人。胡锡进深情款款地告诉我们，通报里的"基本事实是准确的"。王局隔海连发两视频，说就是幼儿园后厨把重铅的颜料误当成食用色素添加到糕点里了。辛吉飞兴高采烈地歪着那张东北铁嘴，说工业颜料里有一种叫中铬黄，铅含量高达 50%，厨子们就是将这种颜料添加进了食品里，所以玉米包和三色发糕里的铅含量才会高达每公斤一千多毫克。他还当场做出来了中铬黄包子，说颜色和幼儿园的一样鲜艳。

在这些"专业"的声音面前，怀疑派网友开始对自己的怀疑表示怀疑，于是纷纷退场。我看到很多新闻群里本来义愤填膺的质疑者已经迅速改变态度、转移话题。于是，大连工业大学开除女学生李欣莳的公告适时被炒作成全民话题，那些一直不敢对幼儿中毒发声的著名自媒体便集体蹦跶起来，对国女的下半身自由表达了热情关怀。各家官媒不甘示弱，满脸骄傲地将女大学生的肉身浓墨重彩地用中铬黄画在评论旗帜上，强烈要求大连"依法治校"。

有赖诸君配合，热点成功转移，一手烂牌秒变王炸。这才短短几天，天水几百个中毒幼儿就没人关注了。

抱歉，在下比较一根筋，对乌克兰人的鸟事毫无兴趣，关注点还在那份明显挑战智商的天水通报上。

通报里说的"彩绘颜料"，字面意义，实际上是指绘画颜料。我画过几个月水彩、几年油画，知道绘画颜料是有味道的。水彩颜料味道较小，但油画颜料的味道是非常刺鼻的，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添加到食品里，人还吃不出来。所以，通报说后厨人员"网购彩绘颜料，稀释后用于部分食品制作"，这是根本就不可能成立的。

而且，正如有网友已经指出，彩绘颜料铅含量很低，再怎么添加也不足以达到每千克一千多毫克的浓度。

新华社的相关视频里，最后展示的不是彩绘颜料，而是工业颜料粉。

但这东西不叫"彩绘颜料"，它实际上是染料，用来涂墙，给汽车、家具、塑料产品等等染色用的。

工业颜料的铅含量确实很高，尤其铬黄。

所以，辛吉飞之类的网红说得也没错，如果天水褐石培心幼儿园的后厨真的用工业颜料里的铬黄、中铬黄之类来添加进食品里，那是真有可能铅含量高如通报所言。

但工业颜料真的能添加做成糕点，真的有厨子会用工业颜料做食品吗？尽管有辛吉飞和大量蹭流量网红背书，我对此仍表示怀疑。

于是我上周六在拼多多上下单，买了一些工业颜料和果蔬粉，打算亲身实验，拒绝叼盘和网红们的忽悠。

由于令人发指的配送速度，周一晚上才收到大部分货物。于是，周二早上我就在外卖平台上买了米粉、酵母粉等等，亲自做起实验。

这是几种果蔬粉，食用色素。

打开袋子闻闻，都有香味。

这是红甜菜粉。

这是红甜菜粉加进糯米粉里巨牛盈，目测大概三五十分之一吧。

加了酵母粉和白砂糖。

加少量水揉几分钟，很快就发酵成一坨了。

这是工业颜料中铬黄。

有博主说它味道很怪，我闻过，没任何味道。

价格确实比果蔬粉便宜，11 块钱就一斤了。

我大概也是用果蔬粉相近的分量，将中铬黄添加到米粉里。

同样也加了酵母粉和白糖。

加同样的水分，揉呀揉。

揉了十几分钟，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，就是这玩意它不肯发酵成型，永远是半液体状的。

糯米 + 果蔬粉都已经蒸熟了。

糯米 + 工业颜料粉还是一个鸟样，呈半流体状。

又过了十分钟，冷却下来的果蔬米粉团已经凝固成一块，有点像糕点的样子了。

回头看看那碟子里的中铬黄米粉，依旧还是一汪汪的，"水样莹润"。

我也不管了，将这坨铬黄粉直接放电锅里蒸。

蒸的时间跟果蔬粉米团一样，都是十分钟左右。

掀开盖子，发现中铬黄米粉形质不变，没有收缩，没有成坨，没成固体，依旧呈水汪汪的液体状。

巨牛盈

我开始以为等等或者它会凝结呢。

于是等大半小时后再看，发现一模一样。

于是又等了三小时。

发现中铬黄米粉依然坚韧不拔，贞洁如故，形态不变。

视频里，就是蒸后冷却了三小时的液体状中铬黄米粉。

起初，在下有些不解。

但马上想起来，之前就有化工业人士解释过，铅会抑制发酵效果，从而破坏粉面团的内部结构。

对于面粉，可能会使其发酵失败，变得脆硬。

对于米粉，我的厨房案例就活生生摆在面前了——发酵失败，始终维持着半液体、半流质状。

我不信叼盘，也不信心机网红，只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。

铅含量很高的铬黄，按照正常比例，根本无法做成糕点，连固体的米团都做不出来。

这就是我亲眼所见，第一手的经验。

当然，硬要说大幅缩减铬黄的比例，譬如一百克米粉面粉放 0.1 克铬黄粉能不能做成糕点，那我不知道，也懒得花时间再试。因为按照这么低的含量，即使真能做出来，幼儿园的玉米卷根本就不可能有颜色。

在支持通报的人里，大致也分成两派，一派认为幼儿园后厨不知道添加的是工业颜料，是无意的；一派认为院长和后厨是故意添加，只为了省钱。

后一派其实不值一驳。因为培心幼儿园两百多名学童，每人每年的学杂费用两万多块钱，仅此全年收入就超过 450 万了。而根据拼多多等购物平台，果蔬粉的零售价差不多 0.15 每克，一公斤才 150 元。就算后厨用度再奢靡，一年用二十公斤，才 3 千块钱。园方值得为节省这两三千块钱给你投毒吗？

前一派也明显不成立。因为按照果蔬粉和食用色素的同等分量添加工业颜料，面粉米粉根本就成不了团。非常可能要减少到十分之一或更少的分量才行（究竟要压缩多少，我实在没时间精力一次次实验了）。后厨一两次揉粉面，再迟钝也知道这跟往常完全不一样，马上就会醒觉了。何况根据天水当局所说，颜料包装上还有明确的"不可食用"字样。

我们再去看看天水褐石培心幼儿园的视频号吧。

该号 6 月 15 日及之前的大部分视频内容还健在。一眼可见，许多与该园食品、厨房相关的内容，估计占总量一多半。

在二月底发布的视频里，他们公然以"中华美食"、"舌尖上的褐石培心幼儿园"自命。

平日里厨子切肉、切瓜、做菜、做包子等等内容也不胜枚举。

显然整个后厨班底是很有经验和能力的。

对厨艺、烹饪、菜品如此重视的园方和后厨，非要说他们为了每年节省一千几百块钱就给幼童投毒，恐怕没谁会相信吧。

再看，"膳食委员会"、片区管理园等都进过厨房视察，

市场监管执法人员也进厨房，检查食品原料和留样。

如果后厨真的在食品里大量添加工业颜料，肯定是能检查出来的。

我们再回溯一下，天水当局在血铅检测上掩人耳目，各部门干部电话通知家长，说体检结果很正常。如果只是幼儿园园长和后厨添加颜料造成儿童血铅中毒，干部们会这样为他们遮掩吗？

如果真是园长和后厨的锅，天水当局还不借此机会，对全市幼儿园、小学、中学等饭堂进行排查，并官式普法宣传颜料绝不能添加进食物？

为何不这样做呢？是天水当局对幼童铅中毒事件漠不关心？还是他们压根就知道这次铅中毒并非食品里添加颜料所致？

如果不是添加颜料导致的铅中毒，那毒源来自何处？

我也不懂我也不知道。我只知道天水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，事发幼儿园所在的麦积区是出了名的铅锌矿区。我只知道离幼儿园 13 公里的吴家河村，二十年前就因为铅锌冶炼厂排污导致 200 名儿童血铅超标和中毒。我只知道采矿、冶炼、企业排污很可能会污染地下水。我只知道仅仅几年前，幼儿园所在的麦积区，供水都靠地下水。